方言學(英語:Dialectology,源自希臘語διάλεκτος)是對於方言的科學性研究。方言學是社會語言學的一個子類。它主要根據地理分布及與之相關的特徵來研究語言變化。方言學將這樣的主題視為來自共同祖先的兩種局部方言的分歧和共時變化。 方言學家最終關注的是與局部性地區相對應的語法、詞彙和語音特徵,因此,它們不僅研究在在某一地區已經生活數代的人口,同時也研究那些將他們的語言帶至新地區的移民群體。(詳見語言接觸

方言學中經常研究的概念包括:在定義語言和方言時的相互理解性問題;雙層語言,兩種方言被用作不同的功能;方言的連續性,包括一些相互可部分理解的方言;多中心主義,一種實質上是單一起源的語言以兩種或多種標準語言的形式存在。

歷史

英語方言

在倫敦,12世紀的文獻中記載着對於不同方言的評論,且19世紀出版了大量的詞彙表(注重於詞彙)。因方言保留了部分單詞的早期形式,文獻學家也會對方言進行研究。

在英國,文獻學家亞歷山大·約翰·艾利斯英語Alexander John Ellis在其專著《早期英語發音》的第5卷中描述了早期語音系統中英語方言的發音。隨後,Joseph Wright英語Joseph Wright創立了英語方言協會,以此來記錄不列顛諸島的方言詞彙。這項工作最終導致了1905年六卷本《英語方言詞典》的產生。隨後,英語方言協會被認為已全面完成其職責,因而遭到解散,儘管直至今日仍有部分地區性分支(如約克郡方言協會)在運作。

傳統的方言學研究主要致力於製作「方言地圖」,即在地理地圖上繪製假想的線來標示不同的方言區域。然而,傳統語言學研究方法的淘汰使得語言學家們開始更加關注於社會因素。因此,方言學家們開始研究社會與地域性差異。《美國語言圖集》是最早將社會因素納入考慮的方言研究之一。

哈羅德·奧頓英語Harold Orton的領導下,利茲大學成為了英語方言研究的中心,並成立了方言與民俗生活研究學會。在1950年代,利茲大學進行了英語方言調查英語Survey of English Dialects,調查範圍覆蓋整個英格蘭、部分威爾士邊緣地區和曼島地區。此外,在1975年奧頓去世之前,利茲大學承辦了一百多個方言專刊。該學會在1983年9月為適應大學的預算削減而遭到關閉,但如今,其方言學研究已經成為了位於布萊頓圖書館利茲白話文化檔案館的專藏。

這種利益轉移最終造就了社會語言學,社會科學和方言學的一種混合產物。然而,格雷厄姆·索羅克斯英語Graham Shorrocks爭辯稱在方言學中總存在着社會學因素,因此社會語言學家得出的許多結論,實際上都能夠在傳統方言學家的著作中被找到。

在美國,在社會語言學出現之前,大多數方言學的作品都是基於區域的。Hanson Kurath英語Hanson Kurath在1939年出版了《新英格蘭語言地理手冊英語Handbook of the Linguistic Geography of New England》。對於中大西洋和南大西洋州、中北部、中上西部、太平洋海岸和海灣國家的類似作品也在隨後出版。

法語方言

1880年,朱爾斯·吉利耶龍英語Jules Gillieron出版了一套記錄了瑞士25個法語地區的地圖集。1888年,吉利耶龍提出《法國語言圖集英語Atlas Linguistique de la France》,以回應加斯頓·帕里斯英語Gaston Paris提出的關於可能被標準法語代替的法語方言的調查。地圖集的首席實地考察工作者埃德蒙·埃德蒙特英語Edmond Edmont調查了位於法國、比利時、瑞士和意大利的法語區中共計639個農村地區,問卷調查一開始包含了1400個問題,但之後增加到超過1900個。地圖冊在1902年到1910年間出版,共13卷。

德語方言

在德國,第一個對方言的比較研究是約翰·安德烈亞斯·施米勒英語John Andreas Schmiller )於1821年出版的《巴伐利亞方言》(The Dialects of Bavaria),其中包括了一個語言地圖集。

在1873年,利比希(L. Liebich)通過郵寄一個音韻學和語法學的問卷的方式,調查了阿爾薩斯境內的德語地區。但它從來沒有公布過他的調查結果。

在1876年,愛德華·西弗斯英語Eduard Sievers出版了《語音學的元素》(Elements of Phonetics)。同時,一些學者們建立了Neogrammarian英語Neogrammarian。這項語言學上的工作影響了德語國家中方言學的發展。同年,喬斯特·溫特勒Jost Winteler英語Jost Winteler出版了一套關於瑞士格拉魯斯州內Jerenzen的方言的專著,該書隨即成為了特定方言專著領域中的典範。

同年,格奧爾格·溫克英語Georg Wenker,一位來自杜塞爾多夫的年輕教師,向德國北部地區郵寄了調查問卷。這些郵寄問卷包含了一系列由標準德語寫就的句子。這些句子隨即被轉寫為當地方言,反映出方言間的差異。隨後,他將自己的工作範圍擴展到德意志帝國全境,包括那些自該領土被德國占領以後絕種的東部方言。溫克的工作隨後成為了馬爾堡大學德語地圖集英語Deutscher Sprachatlas》。1911年溫克去世後,弗迪南德·弗雷德英語Ferdinand Wrede繼續進行着這項工作,調查問卷的範圍逐漸擴大到德國和奧地利全境。

意大利語及柯西嘉語方言

完成了在法國的工作後,埃德蒙·艾德蒙特為完成《科西嘉語言地圖集》(Atlas Linguistique de la Corse)而前往調查科西嘉島的44處地點。

兩位法國學生卡爾·雅伯格英語Karl Jaberg雅各布·賈德英語Jakob Jud在《意大利和瑞士南部的語言和主題地圖集》(Sprach- und Sachatlas Italiens und der Südschweiz)中調查了意大利和瑞士南部的意大利方言。這項工作影響了漢斯·庫拉斯在美國進行的工作。

蘇格蘭語及蓋爾語方言

在1949年,愛丁堡大學進行了蘇格蘭語言學調查英語Linguistic Survey of Scotland

調查的第一部分研究了蘇格蘭低地、設德蘭群島、奧克尼群島、北愛爾蘭及英格蘭最北端的兩個縣(坎伯蘭郡和諾森伯蘭郡)的蘇格蘭語方言。調查結果於1975至1985年期間出版,共三卷。

第二部分研究了蓋爾語方言,內容包括在蘇格蘭高地及西部群島出現的蓋爾語和英語混用現象。研究結果於1994年至1997年間由Cathair ó Dochartaigh出版,共五卷。

數據收集方法

方言研究者主要通過調查問捲來收集有關其調查的方言的信息。這些問卷不應與所謂「書面調查」混淆,後者在方言學中也曾取得一些應用,且最近在語言學上有着更普遍的再度流行趨勢。調查問卷有兩種主要形式:直接的與非直接。

研究人員使用直接方法進行面對面訪談時,會向受試者提出一系列問題,這些問題需要特定的答案,並旨在收集詞彙或語音信息。例如,語言學家會向受試者詢問一系列物體的名稱,或要求他重複特定的詞語。

非直接的問卷通常是開放式的,並且較直接問卷而言要花更長的時間去完成。研究者使用此方法時,將會與一個受試者坐在一起並針對某一特定主題展開對話。例如,他也許會詢問受試者有關農活、食物、料理或類似方面的話題,並從受試者提供的信息中收集詞彙和語音信息。研究者也許還會給句子開一個頭,並請受試者繼續完成這一句子,或是詢問他一個並不需要特定答案的問題,如「這附近最常見的植物是什麼?」

相互理解性

有些人試圖通過這樣一種方式將「語言」與「方言」的概念區分開來,即同一種語言的方言之間是相互可以理解的。然而這一標準的武斷應用是站不住腳的,如下有關意大利語西班牙語的例子就說明了這一點。雖然這兩種語言的母語者或多或少能夠相互理解(基於談論話題及對於語言差異的個人經驗),但無論如何也不會有人想要將意大利語與西班牙語分類為是同一種語言的兩種方言——除卻歷史原因。儘管西班牙語和意大利語有相似性,並且在不同程度上能夠相互理解,但它們之間在音韻學語法學詞法學詞彙方面的差異已經足夠大,因而不能將二者看作是同一種語言的方言(儘管它們有着共同的祖先:拉丁語)。

雙層語言

另一方面的問題出現在雙層語言上,這一概念用來描述這樣一種情況:一個特定的社會環境中,存在着兩種關係緊密的語言,其中一種有着更高的地位,通常被廣泛應用於政府部門並用於書寫正式文書,另一種地位較低,通常被用作白話。梵語便是這種情況的一例。梵語通常被認為是在印度北部正確的說話方式,但這只是對於上等階層而言的,普拉克里特諸語言才是於民眾中常見的(非正式,白話)的說話方式。另外的例子有標準標準德語?瑞士德語、漢語文言文?下層方言等。

在全世界很多社會中,不同程度的雙層語言現象仍十分普遍。

方言連續體

方言連續體指的是多種方言所構成的網絡,其中在地理上臨近的方言之間是能夠互相理解的,但這種可理解性將會隨着方言之間距離的增加而衰減。一個例子是荷蘭語-德語方言連續體,一個有着兩種公認書面標準的巨大方言網絡。雖然標準荷蘭語與標準德語之間的相互理解性十分有限,但一條方言鏈將他們聯繫在了一起。由於標準語言多個世紀以來的影響(特別是在德國北部,那裡的本土方言直至今日仍岌岌可危),連續體中地理距離較遠的方言之間在可理解性方面出現了許多隔閡,但在過去這些隔閡實際上是不存在的。

羅曼語族的語言——包括加利西亞語、葡萄牙語、西班牙語、西西里語、加泰羅尼亞語、歐西坦語、普羅旺斯語、法語、撒丁島語、羅馬尼亞語、羅曼什語、弗留利語、意大利語、Ibero-Romance方言及其它——形成了另一個著名的連續體,其內部之間有着不同程度的相互理解性。

在這兩個地區——日耳曼語族連續體和羅曼語族連續體——與方言這一術語相關的概念常被廣泛誤解,這給如今歐盟在支持少數民族語言方面措施的實行帶來了極大的困難。最顯著的一個例子是在意大利,仍有部分人口在使用它們本地的語言(dialetto)作為在家中或在工作場所中的主要交流手段。這一困難是由人們對術語的混淆所引起的。那些通常被稱作為意大利語方言Italian dialects英語Italian dialects的語言實際上是羅曼語族中意大利語的姊妹語言,而不是意大利語的變種,真正的變種應被稱作italiano regionale(regional Italian,區域意大利語)。傳統上「意大利語方言」這一標籤的含義更傾向於地緣政治而不是語言學:例如,波輪亞語和那不勒斯語都被稱作意大利語方言,但它們之間相差的程度正如意大利語與西班牙語之間那樣大。如果將「意大利語方言」理解為「意大利語的方言」而不是「在意大利領土上的少數民族所講的語言」——即羅曼語族連續體中的一部分,則會引起誤解。例如,威尼斯固有的羅曼語族語言是與意大利語同源的,但其與國家語言之間在音韻學、語法學、詞法學和詞彙方面的差異相當的大,因而沒有理由將其看作是國家語言的一種派生或是變種。威尼斯語在地理意義和分類學意義上被看作「意大利語方言」(Italian dialects),然而它實際上不是「意大利語的一種方言」(dialect of Italian)。

多中心語言

多中心語言指的是一個有着兩種及以上標準形式的單一起源語言。一個例子是印度斯坦語,包含兩種標準變體:烏爾都語印地語。另一個例子是挪威語,其中書面挪威語緊隨丹麥語和瑞典語發展,而新挪威語則成為了一種基於古方言進行了部分重構的語言。二者如今在挪威都被認為是官方語言。

在某種意義上,方言的集合可以被理解作一個通變系統(diasystem,匯集各種方言的一個抽象概念)的一部分。在生成文法中,這種差別可以通過幾條規則辨別出來。一個例子是奧克西唐語(一種對於法國南部一系列相關變種的統稱)中「cavaL」(馬,源自晚期拉丁語)一詞可由如下幾條體現形式而被認為是非系統性的形式:

  • 朗格多克方言: caval [kaβal] (L > [l], 有時為軟顎音,與法語借詞形式chivalchivau兼用);
  • 利穆贊方言: chavau [t?avau] (ca > cha及-L > -u);
  • 普羅旺斯方言: cavau [kavau] (-L > -u, 與法語借詞形式 chivalchivau兼用);
  • 加斯科涅方言: cavath [kawat] (final -L > [t], 有時採用顎音化, 與法語借詞形式chibau兼用 )
  • 奧弗涅及維瓦羅-阿爾卑斯方言: chaval [t?aval] (與利穆贊方言中ca簇採用相同處理方式)

這種概念上的方法也可用於實際情況。例如,當一個這樣的通變系統被確定時,這種方法可被用於建立一個強調變體之間的共通性的音素拼寫法。這樣的一個目標可能會,也可能不會符合社會政治的需求。

距離擴展語言框架

一個由語言學家們開發的分析範式被稱為距離擴展語言(暫譯)框架。事實證明,這一概念在歐陸語言學家中十分流行,但在英語國家中並不出名,尤其是對於那些沒有經過語言學訓練的人們來說。儘管這只是眾多可能範式中的一種,但它的優點在於其可以被受過訓練的語言學家為實現特定目的而構建,如對語音特徵進行分析和分類。此外,它還有着中立的優點,即它能將已被政治染指的「語言」和「方言」等詞,替換為尚還沒有承載政治、文化及情感內蘊的德語形式「abstand language」和「ausbau language」。

參考資料

外部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