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早年生涯
毛澤東的早年生涯敘述毛澤東從1893年12月26日出生到1921年加入中國共產黨之前這段時間裏的生活,主要是他在學校的求學生涯。
家世
毛澤東的祖父毛恩普,字寅賓,一生貧苦,勤勞厚道[1]:1。父親毛貽昌,字順生,原為貧農,曾因負債被迫當兵多年;治家謹嚴,善於經營,由貧農變為中農,後又成為富農;性情暴躁,對子女嚴厲[1]:1。明朝開國時,始祖毛太華隨軍遠征南瀾滄,在當地娶妻生子;明朝洪武十三年(1380年),毛太華年老移居湖南湘鄉縣;10年後,兩個兒子遷到湘潭縣韶山沖[2]:9。毛貽昌原本是一個貧苦的農民,讀過兩年書,10歲時,毛貽昌和文七妹訂婚,14歲時,毛貽昌的母親去世,15歲時,毛貽昌和18歲的文七妹結婚[3]:1-2。母親文素勤(文七妹),勤儉持家,敦厚慈祥,和善好施,樂於助人[1]:1。
毛貽昌16歲時加入湘軍,原因是負債過多,後回家務農和作小生意,累積了一點錢,買回了自己的土地,早年,毛貽昌和文七妹生了二個兒子,但是不幸夭折,後來生了兩個女兒也不幸夭折[4]:46。毛澤東出生時,毛貽昌已經有了15畝地,成了中農,每年可以收60擔谷,當時他們家一共5口人,毛貽昌、文七妹、祖父毛恩普、弟弟毛澤民,一家五口人一年吃35擔谷,可以剩餘25擔谷,毛貽昌利用剩餘的稻穀,又買了7畝地,這時候他爺爺去世了,而家裏變成了富農,每年可以收穫84擔谷,而此時也增加了一個弟弟毛澤覃,每年剩餘稻穀49擔[4]:46。毛貽昌早年不信佛教,有一天在路上遇到一隻老虎,老虎沒有咬他,反而逃走了,毛貽昌認為是神佛保佑,才開始信奉佛教[4]:50[5]:4-5。毛貽昌是一個中農的時候就開始販賣稻穀,逐漸成為富農,並且家裏雇了長工,6歲時,毛澤東就開始和家裏人一起在地里幹活,並且開了「毛義順堂」的股票,他克勤克儉、精打細算,糧食和生豬生意非常紅火[4]:46[5]:1-2。
毛的母親叫文其美,湘鄉縣文芝儀的女兒,真名文素勤,俗稱文七妹,不識字,文七妹心地善良,慷慨厚道,虔誠信佛,吃觀音齋,初一十五帶着毛澤東到鳳凰山去拜佛燒香,經常接濟窮人,施捨財物,前提是毛貽昌不在場[4]:48[5]:4-5。毛澤東的外婆賀老太太生育兩子三女,長子文玉瑞,次子文玉欽,大女嫁給鍾家,二女嫁給王家,滿女七妹嫁給韶山土地沖毛家毛貽昌[3]:3。
1893年(清光緒十九年)12月26日,毛澤東出生於湖南省湘潭縣韶山沖(今湖南省湘潭市韶山市)南岸上屋場[1]:1。農民家庭,乳名「石三伢子」。毛澤東幼年大部分時間在湘鄉唐家圫外祖父家度過;外祖父家四世同堂,務農為業,生活富裕;毛澤東同表兄弟生活,6歲開始作些田間零星勞動;因受母親影響,幼年曾信佛[1]:1。童年時代的毛澤東雖然接受傳統教育,但卻對其不甚以為然,在性格中也有着叛逆、不甚循規蹈矩的一面。《世界英傑傳》等著作也對毛澤東有着顯著影響,他對外部世界的了解使其厭倦單純的在地勞動,希望得到接受教育、獲取知識的機會。毛澤東早期受到多種思想影響。從6歲起,毛澤東就要拔草、放牛、拾糞、砍柴,識字後要幫忙記賬[2]:10。
文正瑩私塾
8歲時,毛澤東開始在韶山沖附件的私塾小學堂讀書,一直讀到13歲,先後有6個老師教過他,也正是在私塾的學習,培養了他對中國歷史和中國文化的興趣。除了讀書時間,大部分時間他都在地里幹活,學堂教的是孔子的《論語》和《四書》[4]:47。毛澤東的啟蒙老師文正瑩是毛澤東的親二舅,毛澤東稱他叫「八舅父」,他的工作是開私塾,教育族中子弟識字讀書。文正瑩教會了毛《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和《六言雜詩》,並且經常借報刊圖書給毛[4]:47[3]:3-6。毛澤東熟讀經書,但是並不喜歡它們,他喜歡閱讀中國古代小說,雖然它們當時是清朝的禁書,《精忠傳》、《水滸傳》、《隋唐演義》、《三國演義》和《西遊記》這些禁書都被他熟讀,並且和同學反覆討論[4]:47[3]:3-6[5]:2-3。後來毛澤東回家鄉私塾讀書時,送給他一本《康熙字典》[6]。
南岸私塾
1902年春,毛澤東從唐家圫外祖父家回到韶山,入南岸私墪讀書,啟蒙教師鄒春培,先讀《三字經》,接着讀《幼學瓊林》、《論語》、《孟子》、《中庸》、《大學》;毛澤東記憶力強,能口誦心解,領悟很快;在學字以後,父親便要毛澤東習珠算,並繪家裏記帳[1]:2。毛貽昌把毛澤東接回韶山沖,老師是鄒春培,綽號叫「省先生」,由於毛澤東調皮搗蛋,一日,鄒春培出對聯考他,他說「濯足」,毛澤東回答「修身」;鄒春培接着說「牛皮菜」,毛澤東回答「馬屎莧」。鄒春培後來跑到毛貽昌那裏說:「潤之了不得啊,他的才學比我高,我已經教不了啦。」[3]:6-8[6]
1903年,毛澤東10歲,這年,他因為逃學不敢回家,又害怕父親責打他,便往湘潭縣縣城跑,跑了三天,才跑出8里路,就被家人找到帶回了家[4]:47[5]:3。
毛潤生私塾
1904年秋,毛澤東到韶山關公橋私墪讀書,塾師毛詠生[1]:3。毛澤東在韶山關公橋私塾毛潤生處讀了半年私塾[4]:47。
毛宇居私塾
1905年春,毛澤東就讀於韶山橋頭灣、鍾家灣私塾,塾師周少希[1]:4。13歲時,在一次家宴上,毛貽昌點名道姓罵兒子毛澤東懶惰無用,兩人當着客人吵了起來,隨後毛澤東離家出走,毛澤東跑到一個池塘邊,威脅父親跳下去尋死,毛貽昌提出毛澤東磕頭認錯,最後,毛澤東跪一條腿磕頭認錯告終[4]:47[5]:1。同年,毛澤東離開了私塾,回到家中,白天在地里幫忙幹活,晚上幫父親記賬,閒暇時間如饑似渴的閱讀能夠找到的一切書籍,父親責備他懶惰,他則引經據典「父慈子孝」等來反駁他[4]:47。晚上,毛澤東用被子罩住窗戶讀書,這時候,毛澤東熟讀了一本叫《盛世危言》[a]的書籍[4]:47[5]:7-10。這本書介紹了西方先進的科學,鐵路、電話、電報、輪船等,激起了毛澤東的求知慾望,他和父親提起恢復學業的事情,遭到父親的反對,為此,他離家出走[4]:47[7]。1906年秋,毛澤東到韶山井灣里私塾讀書,塾師毛宇居;毛澤東在私塾裏繼續讀四書五經,並開始練習書法;毛澤東不很喜歡讀經書,喜歡讀中國古代傳奇小說,曾讀過《精忠傳》、《水滸傳》、《三國演義》、《西遊記》、《隋唐演義》等[1]:5。
這一年,長沙發生了饑荒,成千上萬的饑民四處乞討,並且把巡撫衙門給攻陷了,隨後,一個姓莊的布政使來安撫饑民,卻被革職查辦,一個新的巡撫隨即上任,他逮捕了一批鬧事者,斬首示眾,這個消息傳到學校,引發了毛澤東和學生們的同情和不平[4]:51。1906年12月,萍瀏醴起義在湖南爆發,毛澤東後來在1965年回憶:「我的人生第一課也是階級鬥爭。1906年底這條鐵路上萍鄉、瀏陽、醴陵等地爆發了起義。聲勢很大,涉及周圍十幾個縣,衡山、平江、萬載、宜春、修水,好幾萬人,連韶山小山溝都震動了,我父親做小生意半路打道回府。可惜不到一個月起義失敗了。火車運來清軍,抓住造反的人,挖心而食,殺人像割稻子一樣。起義軍有個領袖叫劉道一,是個同盟會會員,二十多歲,後被人出賣,寧死不屈,頭被砍了四次才落下,慘烈得很。我從小印象最深的就是這件事,官逼民反。1920年11月,利用一次休假到株洲、醴陵、萍鄉進行考察,對這次萍瀏醴起義的爆發和失敗有了新認識。」
東山小學
1907年至1908年,毛澤東停學在家務農,白天同成年人一起在田間勞動,晚間替父親記帳;雖然輟學,仍繼續讀書;期間從表兄文運昌處借書,有鄭觀應《盛世危言》、馮桂芬《校邠廬抗議》等[1]:6。14歲時,毛澤東老師李漱清送給他一本瓜分中國的小冊子《支那瓜分之命運》,書中提到「嗚呼!中國其將亡矣!」[4]:49-51[6]書中介紹了大日本帝國佔領朝鮮、台灣的經過,也介紹了大英帝國佔領緬甸、法國佔領越南的史實,這本書激發了毛澤東的救國意識[4]:49-52。1909年秋,毛澤東復學,在韶山烏龜井私塾就讀,塾師毛岱鐘(以訟筆著稱於韶山一帶)[1]:7。毛貽昌送毛澤東湘潭的一家米店去做學徒,但是毛澤東提出要上學,學堂在湘鄉縣,名叫「湘鄉東山小學」,並且學堂里毛澤東的一個表哥王季范也在那讀書,起初毛貽昌反對此事,經過王季范的勸說和八舅捐助學費才同意。到湘鄉東山小學讀書前,毛澤東留給父親毛貽昌一首改自西鄉隆盛《鏘東遊題壁二首》的《改西鄉隆盛詩贈父親》[b][7]。
毛澤東跟着表哥去學堂報了到,繳納了1400個銅圓的學費和膳食費等。[4]:52-53毛澤東的表哥送給他一本梁啓超編纂的《新民叢報》,激發了他對梁啓超和康有為的崇拜。在學堂,毛澤東讀了一本《世界英傑傳》,使他知道了喬治·華盛頓、彼得大帝、惠靈頓、盧梭、孟德斯鳩和林肯等偉人的事跡和故事。[4]:52-53[5]:12-14同年,毛貽昌為毛澤東娶了一個妻子羅一秀,但至1910年2月羅一秀逝世,毛澤東都沒有和她圓房。[3]:200 在東山小學裏,有一個留學日本歸來的教員,他經常和毛澤東談起大日本帝國的改革和革新,他教毛澤東音樂和英文,一首《黃海之戰》的日本歌引發了毛澤東潛意識認識到大日本帝國的強大和侵略性。[4]:54
東茅塘私塾
1910年春,毛澤東到韶山東茅塘一位秀才毛麓鐘(在蔡鍔部下供過職)家裏讀書,選讀《綱鑒類纂》、《史記》、《漢書》等古籍[1]:8。4月,湖南糧荒,長沙饑民到湖南巡撫衙門示威要求平糶救災,被巡撫激怒,沖進衙門,砍斷旗桿,嚇走巡撫;後饑民暴動遭鎮壓,許多人被捕殺;毛澤東和同學們對此事議論多日,對「謀反者」所受冤屈深感不平;給毛澤東留下很深印象[1]:8。
1910年秋天,毛澤東離開韶山到湘鄉縣附近的東山小學堂讀書,臨行前改寫一首詩夾在父親的賬簿裏:「孩兒立志出鄉關,學不成名誓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9]:14 秋,毛澤東考入湘鄉縣立東山高等小學堂讀書;毛澤東很長進,寫得一手好文章,受到校長和教員們特別是國文教員喜歡;國文教員賀嵐崗買《了凡綱鑒》送給毛澤東;毛澤東對表兄文運昌借給《新民叢報》連載之梁啟超《新民說》,看得非常用心[1]:8-9。老師毛麓鍾是堂伯父,輔助毛澤東學習了中國古典詩詞和梁啓超的《新民叢報》。[5]:12[6]
湘鄉駐省中學堂
1911年春,毛澤東經由東山小學堂到長沙的湘鄉駐省中學任教的賀嵐岡老師介紹,考入湘鄉駐省中學堂讀了半年書。在校期間,他第一次讀到了革命派主辦的《民立報》,讀到了黃花崗起義的新聞,躍躍欲試。之後,毛澤東寫了一篇文章,貼在學校的牆上。他在文章中提到,「把孫中山從大日本帝國請回來當新政府的總統,康有為當國務總理,梁啓超當外交部長!」[4]:55-57[5]:14-165月,國內掀起反對清政府出賣鐵路權之運動;毛澤東和同學一起捲進鬥爭潮流;毛澤東和另一同學首先剪去辮子,並強制10幾個人也剪掉辮子[1]:10。武昌起義爆發後,毛澤東決定投筆從戎去武漢加入革命軍。但在十月二十四日湖南軍政府成立後,他改變主意,就近加入了長沙的湖南新軍。[10]:11-12
長沙參軍
10月10日武昌起義後,長沙城內緊張,湖南巡撫宣佈戒嚴;一天,革命黨人到湘鄉駐省中學激烈講演,號召建立民國;四五天後,毛澤東決心投筆從戎;10月22日長沙起義,湖南獨立;月底毛澤東參加駐長沙起義新軍第二十五混成協五十標第一營左隊當列兵;在軍隊認真接受軍事訓練,重視研究時事和社會問題,每月餉銀大都用於購買報紙,貪讀不厭;從《湘漢新聞》上,第一次看到新名詞「社會主義」[1]:11。北京的袁世凱和南方的孫中山達成議和後,湘軍原本打算攻打袁世凱的計劃落空,毛澤東認為革命已經結束,便退出了軍隊,他當了半年的兵[4]:55-57。
省立第一中學與圖書館自修
1912年3月10日,袁世凱在北京就任臨時大總統,毛澤東認為革命已經結束,退出軍隊,決定繼續求學;毛澤東在專業選擇上,舉棋不定,變換再三,先後報考警察學堂、肥皂製造學校、法政學堂、商業學堂、公立高級商業學校[1]:12。退役之後,毛澤東「曾經受到報章廣告的吸引而投身警校,可是在他註冊入學之後,卻又看到另一則肥皂製造學校的廣告而改變主意。」[11]因為該學校除了「不收學費、供食宿還有津貼」,因此毛澤東花了一個銀元的註冊費便獲准入學[11][4]:59-61[5]:17。「後來又受到朋友的慫恿」[11],說國家處於經濟戰爭之中,需要經濟學家,他「分別以一個銀元1元投考法律學校以及商科分校」[11]去讀書,「但是最終因為學校以英語」[11]授課,毛澤東不懂英語,「在入讀一個月後」[11],在月底「中途退學」[11][4]:59-61[5]:18。到最後,他「回到湖南老家投考當地有名的」[11]湖南省立第一中學,花費報名費1元,結果在入學考試中「以卓越的成績——其中文作文更獲甲等而獲校方取錄」[11],名列第一。最後以第一名成績考入湖南全省高等中學校(後改名省立第一中學)。6月份,學校舉行作文比賽,毛澤東的《商鞅徙木立信論》獨佔鰲頭,國文教員柳潛點評說:「實切社會立論,目光如炬,落墨大方,恰似報筆,而義法亦入古。逆折而入,筆力挺拔。歷觀生作,練成一色文字,自是偉大之器,再加功候,吾不知其所至。力能扛鼎,積理宏富。有法律知識,具哲理思想,借題發揮,純以唱嘆之筆出之,是為壓題法,至推論商君之法為從來未有之大政策,言之鑿鑿,絕無浮煙漲墨繞其筆端,是有功於社會文字。」[12]
法令者,代謀幸福之具也。法令而善,其幸福吾民也必多,吾民方恐其不布此法令,或布而恐其不生效力,必竭全力以保障之,維持之,務使達到完善之目的而止。政府國民互相倚系,安有不信之理?法令而不善,則不惟無幸福之可言,且有危害之足懼,吾民又必竭全力以阻止此法令。雖欲吾信,又安有信之之理?乃若商鞅之與秦民,適成此比例之反對,抑又何哉?
商鞅之法良法也。今試一披吾國四千餘年之紀載,而求其利國福民偉大之政治家,商鞅不首屈一指乎?鞅當孝公之世,中原最鼎沸,戰事正殷。舉國疲勞,不堪言狀。於是而欲戰勝諸國,統一中原,不綦難哉?於是而變法之令出,其法懲奸宄以保人民之權利,務耕織以增進國民之富力,尚軍功以樹國威,孥貧怠以絕消耗。此誠我國從來未有之大政策,民何憚而不信?乃必徙木以立信者,吾於是知執政者之具費苦心也,吾於是知吾國國民之愚也,吾於是知數千年來民智黑闇、國幾蹈於淪亡之慘境有由來也。
雖然,非常之原,黎民懼焉。民是此民矣,法是彼法矣,吾又何怪焉?吾特恐此徙木立信一事,若令彼東西各國文明國民聞之,當必捧腹而笑,噭舌而譏矣。烏乎!吾欲無言。
由於學校的課程有限和校規麻煩,毛澤東在學校讀了6個月就退學了,他定了一個自修計劃,每天到湖南省立圖書館去看書,從每天早晨圖書館開門到關門,他都在圖書館度過,中午吃兩塊米糕,晚上住在湘鄉會館,一直持續了半年[4]:59-61[5]:20-25。同年秋,由於第一中學課程有限,毛澤東認為在校學習不如自學,便退學寄居在湘鄉會館,每日到湖南省立圖書館讀書;在半年中,廣泛涉獵18、19世紀歐洲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書籍;讀了嚴復譯亞當·斯密《原富》,孟德斯鳩《法意》,盧梭《民約論》,約翰·穆勒《穆勒名學》,赫胥黎《天演論》和達爾文關於物種起源的書,還讀俄、美、英、法等國的歷史、地理書籍,以及古代希臘、羅馬的文藝作品;在圖書館第一次看到世界大地圖,興趣很大,反復細看,受到啟發[1]:13。毛主要學習了世界地理和世界歷史,第一次看到了世界地圖,研究了斯賓塞的《邏輯》專著等[4]:59-61。
湖南省立第一師範
1913年春,毛澤東開始認真思索前程,認為最適合於教書,同時因父親不同意他自修,拒絕供給費用,生活十分困難,於是決定報考不收學費、膳宿費低廉之師範學校,考入湖南省立第四師範學校預科;10月至12月,毛澤東聽課時記萬餘言之《講堂錄》,主要是國文課和修身課筆記,涉及哲學、史地、古詩文、數理等,記錄較多古今名人治學、處世、治國和倫理道德言行,凡典故、詞義、要旨和警句,都分條寫出,有內容突出理想情操,求實好學,不務虛名;以楷書全文抄錄屈原《離騷》和《九歌》;國文教員袁仲謙嫌毛澤東之作文像新聞記者,認為不應學梁啟超文風,而應研讀唐宋八大家尤其是韓愈文章;毛澤東買《昌黎先生集》,精心鑽研,學會古文文體[1]:14。由於家裏不供應生活費,毛澤東在會館呆不下去了,開始尋找新去處。一日,他看到了湖南公立第四師範的招生廣告,「不收學費、膳食低廉」,他除了自己寫作文報考,同時還替兩人寫了作文報考,結果三人都被錄取了[4]:61。
1914年2月,省立第四師範學校合併於湖南省立第一師範學校;3月,毛澤東編入一師預科第三班,和四師轉來的同學一樣重讀半年預科;秋,毛澤東被編入本科第八班;對毛澤東影響最深之教員是楊昌濟和徐特立:楊教授教育學、倫理學等,努力教育學生要公正、有道德、有益於社會;徐教授教育學、各科教授法和修身等,治學嚴謹;教員袁仲謙、黎錦熙、王季范、方維夏等,對毛澤東之學業和思想也有相當幫助和影響;學校課程多,毛澤東專心於哲學、史地、文學等;毛澤東注重自學,精心安排自學計劃,讀書不倦,有時通宵不眠;對於所學,力求深入,融會貫通[1]:15。湖南公立第四師範合併到湖南省立第一師範,[13]毛澤東在湖南省立第一師範讀了5年書,他結識了老師楊昌濟、孔昭綬、方維夏、徐特立、袁吉六、易培基、饒伯斯、費爾康、黃澍濤、雷明亮、王立庵等,結識了同輩學生蔡和森、蕭子升、蕭三、李立三、陶斯詠、向警予、何叔衡、張昆弟、羅學瓚、陳章甫、郭亮、蔡暢、李維漢、羅章龍、周世釗等。[4]:61[5]:30-40
在湖南省立第一師範,毛澤東喜歡社會科學,厭惡自然科學。[4]:62 在一次寫生課上,他畫了一條直線,上面有個半圓,表示「半壁見海日」;另外一次寫生課,畫蛋,他畫了一個圓圈,結果圖畫課只有40分,圖畫課老師是譚柄鍔。[4]:62[14][5]:26-30
毛澤東喜歡梁啓超的文體,在作文課上被老師袁吉六批評說是「新聞記者的手筆」,並且叫借給他一套韓愈的文集,告誡他:「古文之興,盛於唐宋,唐宋八大家,又以昌黎先生開千古文風之濫觴,讀通了韓文,就讀通了古文,也就懂得什麼是真文章。你的文章,缺的就是古之大家的凝練、平穩、含蓄、從容,如滿弦之弓,只張不馳,令人全無回味,這是作文的大忌!」他鑽研了韓愈的文章,學會了古文。[4]:62毛澤東的倫理學老師是楊昌濟,一次,他寫了一篇《心之力》的文章,得了100加5分。[4]:62[5]:30
2006年,芷江侗族自治縣檔案館發現了毛澤東在湖南省立第一師範學校讀書時的原始學籍檔案:《湖南省立第一師範學校職員學生一覽表》。這份檔案的日期為「民國四年八月」即1915年的8月。在學生名單「二級三班」上寫着:「毛澤東、潤之、二一、湘潭、清寧鎮韶山、百九十里、湘潭銀田市長慶和號」。
第二年的暑假,老師湯增璧給毛澤東一些《民報》閱讀,毛澤東看到上面中國學生周遊列國的故事,深受啟發,但是由於沒錢,決定在湖南旅行。毛澤東開始徒步旅行,同行者蕭子升,他們遊歷了湖南寧鄉縣、安化縣等5個縣,沒有花一分錢。[14]
一次,楊昌濟推薦毛澤東看胡林翼(字潤芝)的《胡文忠公全集》,毛澤東閱讀後改字「學潤」,經楊昌濟建議改字「潤芝」,也寫作「潤之」。1915年一日,毛澤東在報紙上刊登了「二十八畫生徵友」的新聞,得到三個半人的響應,一個是羅章龍,兩個青年,半個是李立三。[4]:63
毛澤東在湖南省立第一師範讀書,在同學中外號「時事通」;1916年7月寫信給學友蕭子升,毛澤東斷言,中日之間,「二十年內,非一戰不足以圖存,而國人猶沉酣未覺,注意東事少。愚意吾儕無他事可做,欲完自身以保子孫,止有磨礪以待日本」[9]:14。
毛澤東在第一師範注重體育鍛煉,經常雨中爬嶽麓山,晴天在湘江游泳。[4]:64 在游泳時,他寫下了一首對聯:
1917年,毛澤東受到陳獨秀《新青年》的影響,和蔡和森、蕭子升等成立了「新民學會」。同時,他們組織成立了工人夜校,免費上課。[5]:32
據蕭三寫的毛澤東傳記,這一時期,毛澤東在日記里寫下了:「與天奮鬥,其樂無窮!與地奮鬥,其樂無窮!與人奮鬥,其樂無窮!」
毛澤東曾帶領同學驅逐校長張干,帶領學生躲過袁世凱的下屬湯薌銘的逆書事件,同時,他還組織學生訓練了學生軍。[16]:214-235
1917年11月18日,北洋軍閥、湖南都督傅良佐帶着護法戰爭中的殘兵敗將來攻打長沙,毛澤東、蔡和森、蕭子升等組織湖南省立第一師範的學生軍用智取的方式戰勝了這股軍隊,校長孔昭綬事後寫下了「全校師生皆曰:毛澤東通身是膽」[13]。
毛澤東的湖南省立第一師範一共讀了5年,花費了160元,三分之一用在訂報紙上,每月一元,常常還在書攤買雜誌買書,這也培養了他讀報的習慣。在湖南省立第一師範,毛訂立了規矩「三不談」:「不談金錢,不談男女,不談家庭瑣事」。[4]:65[14]1918年6月,毛澤東在湖南第一師範畢業[1]:36[17]。7月,蔡和森致信毛澤東促其盡快赴京:「吾輩須有一二人駐此,自以兄在此間為最好。……兄對於會務,本有經綸天下之大經、立天下之大本的意趣,弟實極其同情……自由研究以兄為之,必有多少成處,萬不至無結果。」[1]:37潤兄七月二十六日信「所論才、財、學三事,極合鄙意。究竟我們現所最急者,是一財字;而才次之;而學則無處不有,無時不可以自致。然非學無以廣才,非才無以生財」[1]:37。8月15日,毛澤東同蕭子升、羅學瓚、羅章龍、陳贊周等20多名準備赴法勤工儉學之青年離長沙去北京[1]:38。8月間,毛澤東作出湖南學生留法勤工儉學計劃,同蕭子升等駐北京主持湖南青年留法勤工儉學工作[1]:38。
在北京大學
1918年夏天,毛澤東和一些學生遠赴北京,募捐善款資助學生留學歐洲[4]:66。10月,經楊昌濟介紹,認識北京大學圖書館主任李大釗;徵得蔡元培同意,被安排在圖書館當助理員(根據考證,毛澤東的職務名為「書記」,廣為流傳的管理員或助理員源於對斯諾《紅星照耀中國》「assistant」一詞的翻譯),負責登記新到報刊和閱覽人姓名,月薪8塊銀元;由於工作關係,時常到李大釗處請教,讀到傳播馬克思主義之書刊,並參加李大釗組織之學生研討各種新思潮活動;期間曾與在北京之新民學會會員,邀請蔡元培、陶孟和、胡適分別在北大文科大樓談話,主要談論學術和人生問題;還同北大學生朱謙之討論無政府主義和它在中國之前景;此時毛澤東同楊昌濟女兒楊開慧成為摯友[1]:38-39。
1919年1月25日,北京大學哲學研究會成立,毛澤東參加並旁聽北大之課程;2月19日,毛澤東參加北京大學新聞學研究會改組大會;毛澤東在研究會聽《京報》社長邵飄萍講授《新聞工作的理論與實踐》課程,曾多次拜訪邵飄萍,並得到邵經濟上接濟;3月12日,因母親病重,毛澤東從北京動身回湖南;3月14日,到達上海[1]:40。毛澤東陪同去法國留學的學生前往上海,毛澤東借到了10元,買了到浦口的票,中途還在曲阜下車,瞻仰了孔子故里,並且登了泰山。到了浦口後,毛澤東身無分文,而且鞋子被盜,幸虧一個湖南的老鄉借錢給他,才圓滿到達上海[4]:67。3月15日,毛澤東在上海參加環球中國學生會召開之赴法留學學生歡送會;4月6日,毛澤東由上海回到長沙,對母親親侍湯藥[1]:40[4]:67。
驅張運動
1918年4月,皖系軍閥張敬堯和直系軍閥吳佩孚帶兵佔據湖南,隨後,張敬堯被段祺瑞任命為「湖南督軍」兼「省長」,張敬堯燒殺搶掠、掠奪財富、壓制言論自由,無惡不作,湖南人稱他為「堂堂呼張,堯舜禹湯,一二三四,虎豹豺狼,張毒不除,湖南無望。」[18]此時,毛澤東在《湘江評論》擔任主筆,並且幫助創辦了文化書社,毛澤東領導學生罷課反對湖南督軍張敬堯,結果《湘江評論》被張敬堯查封[4]:69-71。隨後,毛澤東再次遠赴北京,擔任新民學會的代表,宣傳反對張敬堯和軍閥的活動,並且擔任一個通訊社的社長[4]:69-71。
1919年4月,毛澤東回湖南後,主持新民學會會務;為解決生活問題和便於工作,毛澤東住到長沙修業小學,教歷史課,並聯絡長沙教育界、新聞界和青年學生[1]:40-41。5月4日,五四運動在北京爆發,消息傳到湖南,全省震動,毛澤東聯繫新民學會會員、各校學生骨幹分子、新聞界教育界代表人物交換看法,提意見在湖南開展愛國運動;5月中旬,北京學生聯合會派鄧中夏到湖南聯絡,向毛澤東、何叔衡等介紹北京學生運動情況,並商討恢復和改組原湖南學生聯合會;5月23日,毛澤東約蔣竹如、陳書農、張國基等到第一師範後山操坪,商談響應北京學生運動,與北京學生採取一致行動;議定:每一學校推舉一個或兩三個代表,於5月25日上午到楚怡小學開會;連日來,毛澤東到一師、商業專門學校、明德中學等校,向學生骨幹提出:一、反帝愛國方向要明確,力爭山東主權完整,反對北京政府賣國政策;二、要有統一組織,使力量集中;三、要準備對付張敬堯所施加的壓迫;5月25日,毛澤東同蔣竹如、陳書農等與各校學生代表易禮容、彭璜、柳敏等二十餘人在楚怡小學開會,由毛澤東介紹鄧中夏與各校代表見面,鄧中夏報告北京學生運動經過,希望湖南學生總罷課,聲援北京學生,會議決定:成立新的湖南學生聯合會;發動學生總罷課,以推動運動[1]:41。5月28日,新的湖南學生聯合會成立;不日,學聯改選,新民學會會員彭璜任會長;毛澤東經常到學聯同負責人研究問題,指導工作[1]:41-42。6月,毛澤東同學聯幹部,利用暑期放假,組織青年學生到城鄉、車站、碼頭,作愛國反日宣傳;7月初,毛澤東同何叔衡、熊楚雄等人,在長沙送別徐特立等十八人經武漢、上海赴法;7月9日,在毛澤東指導下,由湖南學聯發起之湖南各界聯合會成立,聯合會以「救國十人團」為基層組織[1]:42。7月14日,湖南省學聯刊物《湘江評論》創刊,毛澤東為主編和主要撰稿人,「以宣傳最新思潮為宗旨」;毛澤東為創刊號撰寫創刊宣言及長短文二十餘篇,揭露和抨擊帝國主義和封建勢力;毛澤東反對各種強權,主張平民主義,用群眾聯合之方法,向強權者做持續的「忠告運動」,實行「呼聲革命」、「無血革命」;在《陳獨秀之被捕及營救》一文中,他指出:當前的中國危險在於「思想界空虛腐敗到十二分」,人們「迷信神鬼,迷信物象,迷信運命,迷信強權。全然不認有個人,不認有自己,不認有真理」,是科學思想不發達和政治不民主之結果;文章推崇陳獨秀,稱之為「思想界的明星」[1]:42-43。7月21日,《湘江評論》第二號出版,刊載毛澤東《民眾的大聯合》一文,在該刊第三號、第四號繼續連載;文章宣傳反封建之民主革命思想,民眾大聯合是改造國家、改造社會之根本方法;文章要求工人、農民、學生、教師、警察、車夫各色人等聯合起來,仿效別國革命;文內也反映毛澤東對馬克思主義和無政府主義之看法,認為:聯合以後的行動,有兩派,一派是很激烈的,主張「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其首領是德國馬克斯;一派是較為溫和,思想「更廣,更深遠」,其首領為俄國克魯泡特金;《民眾的大聯合》在當時進步思想界有相當影響;北京《每周評論》說,此文「眼光很遠大,議論也很痛快,確是現今的重要文字」;北京、上海、成都等地報刊轉載文章[1]:43-44。同日毛在《湘江評論》臨時增刊第一號發表《健學會之成立及進行》,贊揚戊戌維新時期湖南思想活躍,同時指出那時思想界存在自大、空虛、「中學為體,西學為用」、以孔子為中心等弊端,批評那時思想「多是空空洞洞,很少踏着人生社會的實際說話」,「不容易引入實際去研究實事和真理」,文章提倡「研究」「批評」之精神和學術之自由討論,認為沒有批評精神,就會做他人奴隸;對於孔子,單就其統治中國思想界不能自由、使人們做了兩千年偶像之奴隸來說,也是不能不反對;8月4日,《湘江評論》第四號出版[1]:44。8月中旬,由於湖南學生聯合會領導長沙群眾舉行焚燒日貨,張敬堯的軍警包圍湖南學生聯合會,脅迫彭璜停止反日愛國運動,張貼佈告,解散學聯,查封《湘江評論》,並闖入湘鄂印刷公司,將剛印出的《湘江評論》第五號沒收;由於事先得知張有此舉,毛澤東佈置學聯職員離開,重要文稿和學聯印信移走,未受損失;當晚毛澤東同留守之學聯骨幹在何叔衡處開會,決定六條:各校學生暫不用學聯名義;學聯活動要秘密進行;將查封《湘江評論》情況通告報界;要回鄉學生宣傳張敬堯的暴行;函達全國學聯和各界聯合會爭取支援;積極準備驅張;此後毛澤東和學聯其他負責人到嶽麓山繼續革命活動;在毛澤東影響和幫助下辦起來之湘雅醫學專門學校之《新湖南》、周南女校之《女界鐘》和修業小學之《小學生》等刊物,仍繼續出版[1]:44-45。9月,毛澤東帶領新民學會會員,透過湖南學生聯合會,組織學生和進步人士發動「驅張運動」,在全國各地得到了積極響應[18]。10月5日,母文氏病逝,毛澤東聞訊立即從長沙趕回韶山[1]:45。毛澤東的母親因結核性淋巴結炎逝世[4]:65[5]:34。10月8日,在母親靈位前寫成《祭母文》,祭文追述慈母勤儉持家、愛撫子女、和睦鄰里等優良品德[1]:45-46:「嗚呼吾母,遽然而死。壽五十三,生有七子。七子餘三,即東民覃。其他不育,二女二男。育吾兄弟,艱辛備歷。摧折作磨,因此遘疾。中間萬萬,皆傷心史。不忍卒書,待徐溫吐。今則欲言,只有兩端。一則盛德,一則恨偏。」「吾母高風,首推博愛。遠近親疏,一皆覆載。愷惻慈祥,感動庶匯。愛力所及,原本真誠。不作誑言,不存欺心。整飭成性,一絲不詭。手澤所經,皆有條理。頭腦精密,劈理分情。事無遺算,物無遁形。潔凈之風,傳遍戚里。不染一塵,身心表裏」[1]:45-46「五德犖犖,乃其大端。合其人格,如在上焉。恨偏所在,三綱之末。有志未伸,有求不獲。精神痛苦,以此為卓。天乎人歟,傾地一角。次則兒輩,育之成行。如果未熟,介在青黃。病時攬手,酸心結腸。但呼兒輩,各務為良。又次所懷,好親至愛。或屬素恩,或多勞瘁。大小親疏,均待報賚。總茲所述,盛德所輝。必秉悃忱,則效不違。致於所恨,必補遺缺。念茲在茲,此心不越。養育深恩,春暉朝靄。報之何時,精禽大海。嗚呼吾母!母終未死。軀殼雖隳,靈則萬古。有生一日,皆報恩時。有生一日,皆伴親時。今也言長,時則苦短。惟挈大端,置其粗淺。此時家奠,盡此一觴。後有言陳,與日俱長。尚饗!」;並作泣母靈聯兩副:疾革尚呼兒,無限關懷,萬端遺恨皆須補;長生新學佛,不能住世,一掬慈容何處尋?春風南岸留暉遠;秋雨韶山灑淚多[1]:45-46。毛澤東意識到「世界什麼問題最大?吃飯問題最大」,表示今後要「踏着人生社會的實際説話」,「研究實事和真理」[9]:16。
1920年6月11日,張敬堯被譚延闓攻打而大敗,6月26日,張敬堯逃出湖南省[18]。
湖南省獨立運動
1919年,毛澤東再度前往上海,他和陳獨秀討論了「改造湖南聯盟」的計劃,緊接着,毛澤東回到長沙,組織聯盟,他一邊擔任一師附小主事併兼任師範部22班國文教員[14],一邊在新民學會活動,主要任務是爭取湖南省獨立。[4]:69-71 譚延闓不久被趙恆惕趕下台,趙恆惕提出「聯省自治」,實質上卻鎮壓民主運動。[4]:69-71毛澤東在《新湖南》發表文章鼓吹改革。[4]:69-71
1920年1月,楊昌濟在北京病逝,臨終前寫信給廣州軍政府秘書長章士釗推薦毛澤東和蔡和森:「吾鄭重語君,二子海內人才,前程遠大,君不言救國則已,救國必先重二子」。[19]
1920年,毛澤東組織示威遊行,被趙恆惕的警察鎮壓[4]:69-71。3月,毛澤東和老師黎錦熙討論湖南省自治運動的問題:
湖南是中國裏面的一省,除非將來改變局勢,地位變成美之『州』或德之『邦』,是不容易有獨立創設的。湘事糟透,皆由於人民之多數不能自覺,不能奮起主張,有話不說,有意不伸,南北武人乃得乘隙凌侮,據湖南為地盤,括民財歸己豪。……消極方面,莫如廢督裁兵;積極方面,莫如建設民治。……吾人主張,『湘人自決主義』,其意義並非部落主義,又非割據主義,乃以在湖南一塊地域之文明,湖南人應自負其創造之責任。……湘人自決主者,門羅主義也。湖南者湖南人之湖南,湖南人不干涉外省事,外省人亦切不可干涉湖南事。
1920年9月3日,毛澤東在湖南長沙《大公報》發表文章《湖南建設問題的根本問題——湖南共和國》:
我是反對『大中華民國』的,我是主張『湖南共和國』的。有甚麼理由呢?
大概從前有一種謬論,就是『在今後世界能夠爭存的國家,必定是大國家』。這種議論的流毒,擴充帝國主義,壓抑自國的小弱民族,在爭海外殖民地,使半開化未開化之民族變成完全奴隸,窒其生存向上,而惟使恭順馴屈於己。最著的例是英、美、德、法、俄、奧,他們幸都收了其實沒有成功的成功。還有一個就是中國,連『其實沒有成功的成功』都沒收得,收得的是滿洲人消滅,蒙人回人藏人奄奄欲死,十八省亂七八糟,造成三個政府,三個國會,二十個以上督軍王巡按使王總司令王,老百姓天天被人殺死奸死,財產蕩空,外債如麻。號稱共和民國,沒有幾個個懂得『甚麼是共和』的國民,四萬萬人至少有三萬九千萬不曉得寫信看報。全國沒有一條自主的鐵路。不能辦郵政,不能駕『洋船』,不能經理食鹽。十八省中像湖南四川廣東福建浙江湖北一類的省,通變成被征服省,屢踐他人的馬蹄,受害無極。這些果都是誰之罪呢?我敢說,是帝國之罪,是大國之罪,是『在世界能夠爭存的國家必定是大國家』一種謬論的罪。根本的說,是人民的罪。
現在我們知道,世界的大國多半瓦解了。俄國的旗子變成紅了色,完全是世界主義的平民天下。德國也染成了半紅。波蘭獨立,截克獨立,匈牙利獨立。尤太、阿刺伯、亞美尼亞,都重新建國。愛爾蘭狂欲脫離英吉利,朝鮮狂欲脫離日本。在我們東北的西伯利亞遠東片上,亦建了三個政府。全世界風起雲湧,『民族自決』高唱入雲。打破大國迷夢,知道是野心家欺人的鬼話。推翻帝國主義,不許他再來作祟,全世界蓋有好些人民業已醒覺了。
中國呢?也醒覺了(除開政客官僚軍閥)。二九年假共和大戰亂的經驗,迫人不得不醒覺,知道全國的總建設在一個期內完全無望。最好辦法,是索性不謀總建設、索性分裂,去謀各省的分建設,實行『各省人民自決主義』。二十二行省三特區兩藩地,合共二十七個地方,最好分為二十七國。
湖南呢?至於我們湖南,尤其三千萬人個個應該醒覺了!湖南人沒有別的法子,唯一的法子是湖南人自決自治,是湖南人在湖南地域建設一個『湖南共和國』。我曾着實想過,救湖南,救中國,圖與全世界解放的民族攜手,均非這樣不行。湖南人沒有把湖南自建為國的決心和勇氣,湖南終究是沒辦法。
談湖南建設問題,我覺得這是一個根本問題。我頗有一點意思要發表出來,乞吾三千萬同胞的聰聽,希望共起討論這一個頂有意思的大問題。今大是個發端,余侯明日以後繼續討論。
轉向馬克思主義
1920年9月,湖南第一師範學校校長易培基聘請毛澤東擔任一師附小的主事[20]。毛澤東住在朱劍凡創辦的周南女中教工宿舍。[21]
1920年10月下旬-11月上旬,在長沙參與主辦了羅素、蔡元培、張東蓀、李石岑、楊端六等中外學者的公開講座,並擔任長沙《大公報》特邀演講速記員與評論撰稿人。對羅素在長沙的講演《布爾什維克與世界政治》,毛澤東聽後反倒是更傾向於馬克思主義:
我對子升和笙兩人的意見。【用平和的手段,謀全體的幸福】在真理上是贊成的,但在事實上認為做不到。羅素在長沙演兌,意與子升及和笙同,主張共產主義,但反對勞農專政,謂宜用教育的方法使有產階級覺悟,可不至要妨礙自由,興起戰爭,革命流血。但我於羅素講演後,曾和殷柏,禮容等有極詳細之辯論。我對於羅素的主張,有兩句評語:「論上說得通,事實上做不到」。羅素和子升和笙主張的要點,是「用教育的方法」。但教育一要有錢,二要有人,三要有機關。現在世界,錢盡在資本家的手,主持教育的人儘是一些資本家,或資本家的奴隸。總言之,現在世界的學校及報館兩種最主要的教育機關,又盡在資本家的掌握中,現在世界的教育是一種資本主義的教育。以資本主義教育兒童,這些兒童大了又轉而用資本主義教育第二代的兒童。教育所以落在資本家手裏,則因為資本家有「議會」以制定保護資本家並防制無產階級的法律,有「政府」執行這些法律,以積極的實現其所保護與所禁止。有「軍隊」與「警察」,以消極的保障資本家的安樂與禁止無產者的要求。有「銀行」以為其財貨流通的府庫。有工廠以為其生產品壟斷的機關。如此,共產黨人非取政權,且不能安息於其守下,更要能握得其教育權;如此資本家久握教育權,大鼓吹其資本主義,使共產黨人的共產主義宣傳,信者日見其微。所以我覺得教育的方法是行不通的。我看俄國式的革命是無可如何的山窮水盡諸路皆走不通的一個變計。並不是有更好的方法棄而不採,單要採取這個恐怖的方法。[22]
1920年11月25日,毛澤東復信旅居法國之向警予:「湖南自立為國,務與不進化之北方各省及情勢不同之南方各省離異,打破空洞無組織的大中國,直接與世界有覺悟之民族攜手,而知音絕少……多數人莫明其妙,甚或大驚小怪,詫為奇離……幾個月來,已看透了。政治界暮氣已深,腐敗已甚,政治改良一途,可謂絕無希望。吾人惟有不理一切,另闢道路,另造環境一法」[1]:71。同日毛澤東復信羅章龍,強調湖南問題之解決,新民學會之結合,都要有明確之主義:對於湖南問題,「我雖然不反對零碎解決,但我不贊成沒有主義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解決」;主張湖南自立為國,「這實是進於總解決的一個緊要手段,而非和有些人所謂零碎解決實則是不痛不癢的解決相同」;「中國壞空氣太深太厚,吾們誠哉要造成一種有勢力的新空氣,才可以將他斢換過來。我想這種空氣,固然要有一班刻苦勵志的『人』,尤其要有一種為大家共同信守的『主義』,沒有主義,是造不成空氣的。我想我們學會,不可徒然做人的聚集,感情的結合,要變為主義的結合才好。主義譬如一面旗子,旗子立起了,大家才有所指望,才知所趨赴」;談到自修問題:「我回湘時,原想無論如何每天要有一點鐘看報,兩點鐘看書,竟不能實踐。我想忙過今冬,從明年起,一定要實踐這個條件才好。」[1]:71-72。這年冬天,毛澤東受到馬克思主義和俄國十月革命的影響,開始接近共產主義,並且認為自己是一個馬克思主義者。[4]:69-71 同年,他和楊開慧結婚,結婚地址是一師附小主事室[13],證婚人是楚怡校長陳潤霖,主婚人是一師校長易培基[14];而他的父親毛貽昌因為傷寒在該年逝世[4]:69-71。
1921年2月,毛澤東回韶山過春節時對弟妹們説:「國亂民不安生,要拾家為國,走出去幹點事。家裏的房子可以給人家住,田地可以給人家種。我們欠人家的錢一次還清,人家欠我們的就算了。那幾頭牛,還是讓別人去餵,要春耕了,人家用得着。剩下的穀子,春耕時糶給上下屋場的人吃。」[9]:33夏,毛澤東受聘為湖南第一師範學校的國文教員,結束了短暫的附小歲月。
1921年6月,毛澤東到上海參加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14]。
註釋
參考文獻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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